李昕先生毕业初入人文社,因是党员,被选任政工岗位,固非其愿,于是央求总编辑屠岸,勾指定约,试做编辑三载,不合则罢,谁知一做便是四十年。与此前数年弃教育局公职、毅然参加高考之事,如出一辙,可谓矢志磐心。 去岁有幸,于燕园湖光塔影中,聆听先生讲述一生编辑事业。其历任人文、三联、商务主事,策划图书千余种,当可传世;更因书缘,与诸多名家大师过从,情谊匪浅。李昕与王鼎钧相交,逾三十年,极力促成鼎公“回忆录
十六岁以前,我的生活与清华和北大这两所大学有着不解之缘。因为父母都在清华大学工作,我三岁上清华幼儿园,七岁上清华附小,十三岁时又考上了北大附中。这样优越的成长环境,想必是令很多人羡慕的。就像人们说富家子弟是“含着金汤匙”出生的,我家虽不富有,但我也算是降生在书院里的孩子。读书,上学,从小学一直到上大学,对我来说应该是按部就班、顺理成章的事情。记得几年前,我们一群清华幼儿园同学举办过一次“毕业六十年
话说当年三联书店首次引入董桥作品,以“读书文丛”出版了两种董桥作品《乡愁的理念》(1991)和《这一代的事》(1992),附收了柳苏先生原先在《读书》上发表的文章《你一定要看董桥》(1989)。柳苏是罗孚的笔名,在北京居留十年期间和《读书》结缘颇深。2013年,李昕在三联总编辑任上支持饶淑荣出版了“王鼎钧回忆录四部曲”,为推广宣传,李昕在微博上发文《你一定要读王鼎钧》,引起媒体舆论关注,“王鼎钧热
歌德关于诗是世界共通的观念使他不仅成为欧洲文学里的大诗人,而且是世界文学的大诗人。他当然认定自己植根于希腊、罗马的古典传统之中,但他的目光和胸怀也的确超越了那个范围。与大多数他的同时代人相比,歌德对世界上文学作品的兴趣范围要广阔得多,不仅关注欧洲主要的文学传统,也关注像塞尔维亚文学这样“小”的欧洲文学传统。他对欧洲以外的文学也有强烈的兴趣,这不仅见于他阅读翻译的中国小说,也见于他喜爱印度诗人迦梨陀
1945年4月21日,毛泽东在七大预备会议上说:“我们中国《庄子》上有句话说:‘其作始也简,其将毕也必巨。’现在我们还没有‘毕’,已经很大。”党的七大闭幕后,他又在中国革命死难烈士追悼会的演说中引用《庄子》的这句话,并作了详细解释。 毛泽东把四处传播革命种子的共产党员比喻为满天飞的麻雀,他说:“那时候我们到处飞,前面的敌人日本人搞我们,后面的国民党反动派也搞我们。”这些小麻雀“集合起来有九十一万
翻阅《马识途年谱》,我留意到,其中有二十一条马识途在《人民日报》(含海外版)发表文章的记录。管中窥豹,从这些跨度近半个世纪的作品中,可以看到马识途在中国文学不同发展时期所关注的核心问题,亦可感知其文风的变与不变。阅读这些作品,不仅是看一位老作家如何写报纸副刊体文章,更能发现作者始终与时代同行、关注前沿问题,字里行间闪烁着思想的敏锐光点。马识途2014年6月10日在《人民日报》发表了一篇《要善于引导
顾毓琇被海内外学术界誉为百年一遇的文理大师,文化奇才。1928年,顾毓琇在美国麻省理工学院取得博士学位,时年二十六岁。然而,谁能想到,就是这样一位从事理工研究和教育教学的知名学者,在其百年的人生旅途中,倾情创作诗、词、曲七千多首,海内外诸多知名出版社为顾毓琇出版的诗词曲集达三十四本之多。 顾毓琇,字一樵,1902年11月25日出生于江苏省无锡市虹桥湾。1923年赴美深造,获得工学博士学位后回国,
2025年2月23日,农历正月二十六,是梁启超先生诞生一百五十二周年纪念日。适逢星期天,我自广州驱车两小时,专程前往江门新会访问先生故居,圆了自己多年来的一个梦。 梁启超是我极崇敬的伟大人物,任何时候想起他,任何时候看到或听到这个名字,心中都有一种敬意油然而生。多年来,他的奋斗精神、人格魅力、历史功业,像潮水一样漫过我的身心,给予我巨大的滋养。 十多年来,我拜访过先生在天津意式风情街附近的故居
一百多年前,袁世凯在夺得了中华民国首位大总统职位后,演出了一场酝酿已久的复辟称帝闹剧,在龙椅上挣扎了八十三天,最终在全国人民的唾骂声中宣布取消帝制,黯然下台,不久就在耻辱和懊悔中死去,在中国近现代历史上留下了一个可耻的千古笑柄。 人们往往以为,是美国顾问古德诺的一篇政治论文和杨度、孙毓筠、严复、刘师培等所谓“六君子”发起组织的筹安会及其长子袁克定伪造《顺天时报》等的蛊惑误导了袁世凯,令其做皇帝的
1958年一个沸腾的夜晚,张仃即兴创作了一幅美丽的宣传招贴画。 在笔者记忆中,张仃从未谈起过它,也从未在文章中提到过它。因此,七年前张仃的学生、中央工艺美院装潢系1956级的卢德辉先生在微信里发来此画图片时,笔者惊喜交加,思绪翻腾,同时也为自己的孤陋寡闻惶愧。 关于此画,卢德辉在《忆先生》中回忆:为配合形势,人民美术出版社急出一批招贴画,向全国发行,这项任务交由新成立的中央工艺美院完成,而且规
每过一段时间,或者手头一时无书可读的时候,我就会拿出周国平先生的书翻一翻、读一读。而且每一次重读,我都不觉得厌倦,都能从中受益,甚至常常会从中去查找某一句话、某一个意思。 我几乎是本能地走到周国平这里。自1987年《人与永恒》出版以来,周国平先生就已经有了自己的定位。将哲学拉向现实人生,这是周国平先生在当代文化中的意义。在我看来,他差不多把哲学、文艺、文化、人生乃至人性的疆界都勘探了一遍,我们能
一 1935年,郁达夫在《〈中国新文学大系〉散文二集·导言》中说:“鲁迅的性喜疑人——这是他自己说的话——所看到的都是社会或人性的黑暗面,故而语多刻薄,发出来的尽是诛心之论。”1936年,鲁迅去世后,钱玄同撰文纪念,提出他的三个“短处”:多疑、轻信、迁怒。 一个人童(少)年时期的创伤,会影响他一辈子。能够超越的,寥若晨星。很多人是蒙昧无知,倒相安无事。如果觉悟了,反观自身,就很危险。鲁迅在《野
一 佛教是古老的宗教。寺庙历来是文人墨客参访问道的重要场所。苏轼对于寺庙、对于僧侣是敬重的,早年在四川时,就游览了成都的大慈寺和胜相院,认识了惟度法师和惟简法师,听他们讲佛和历史掌故,受益匪浅。 宋仁宗嘉祐元年(1056)三月,三苏父子启程赴京,一路走走停停,寺庙成了他们歇脚投宿的好去处。苏轼也有“过宿县中寺舍,题老僧奉闲之壁”(《和子由渑池怀旧·自注》)的记载。至京师后,父子三人暂无安顿之场
一 周其勋于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已经成为国内颇有成就的学者、教育家、翻译家和英美文学专家,先后辗转多地名校任职教学,一生经历丰富。他是上海出版界大家丁景唐的老师,还是钱锺书先生参加1935年留英考试时英国文学专门科目的命题者。《一代名师周其勋》一书,不囿于介绍周其勋先生的个人经历,还围绕周其勋先生大量史实的叙述,向读者展示了那个时期的政治、思想、教育、社会等方面许多鲜为人知的人物史料,以及他与丰子
聂华苓这个名字 2024年10月21日,聂华苓在美国爱荷华逝世,消息传来,我看着书架上的《三生三世》《三十年后:归人札记》《千山外,水长流》《桑青与桃红》《失去的金铃子》等书,怅然若失,年少时的阅读场景,前尘往事,纷至沓来。如今○○后的学生们,很少提起三毛、柏杨、金庸、琼瑶,聂华苓对他们来说,好像就只是一个作家。更不必说聂华苓过世的当日,除了公众号与朋友圈之外,在台湾也只有几位文坛耆老发了些悼念
在《倘若时间乐意善待我》这本小说集中,韩秀有着钟情于艺术的映现,也有着人情练达的观照,洞见人生百态中的寻常与异常,种种千丝万缕的复杂纠葛。作者笔下的角色,有些是传奇怪异,也不乏优雅慈善、奋勉勉人、体贴温馨的人物。将各色人等摆放在庞杂的现代环境中,今昔交错编织,因着各人的禀性差异,又将呈现出怎样的样态? 爱情、亲情、温情 《老房子》中的上校孤僻、怪异、偏执。作者通过新来屋主的视角,逐层揭示上校的
2023年4月,我到长沙止间书店举行一个新书分享活动。到了长沙,当然一定要去拜望一直崇敬的锺老。记得那天下午,我与任理兄一起赶到念楼。距我上次见锺老已有近两年半时间了,其间锺老不幸于2021年9月再度中风。这次生病,给他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——左边半身偏瘫。但这不算最坏,任理兄告诉我,后来的新冠肺炎病毒感染对老人的打击更大,使他的身体状况雪上加霜。 再次见到锺老,他已经从过去读书写作的北边的书房移
知道《就有了光》这本书,还是源于译者朱晓、彭志华两位老师的介绍,但吸引我迅速打开书页的,还是作者雅克·卢塞兰的传奇经历——这位童年就失去视力的作者,回顾他一生的故事,却说:那儿,有光。 在以往的阅读经历里,这样的传奇故事多半有一个“自强不息”的叙述框架,我们会在其中真切地感受到作者失去的痛苦,然后才能在这种被剥夺的命运里体悟顽强、坚忍、人生的苦斗,等等,然后获得激励,感慨自己已被命运厚爱,要更懂
美艳的女人总是让人赏心悦目的。怎么比喻?西方也好,东方也罢,都是将女人比作花朵。这一比喻,大俗,同时也大雅。 刘禹锡《和乐天春词》立意就是美女如花:“新妆宜面下朱楼,深锁春光一院愁。行到中庭数花朵,蜻蜓飞上玉搔头。” 蜻蜓没有弄清楚,竟把人当作了花。不过,这毕竟只是比喻,花无语,人却是活的,可以说话。于是,女人就是解语花。 《开元天宝遗事》记载:“明皇秋八月,太液池有千叶白莲数枝盛开,帝与贵
《老子》是中国古代最著名的经典著作之一,数千年来,读《老子》、解《老子》、喻《老子》、悟《老子》者不计其数,研究著作汗牛充栋。人们的喜爱之情,是不言而喻的。尤其是那些闪耀着哲理智慧的成语、警句等,更为人们所津津乐道,践行受益,历数千年而不衰。诸如“上善若水”“无为而治”“大器晚成”“祸兮福之所倚,福兮祸之所伏”“天网恢恢,疏而不漏”“鸡犬之声相闻,老死不相往来”等,足具魅力,影响深远,已构成中华民
一 近读《金岳霖回忆录》,书中“我做吴宓的‘思想工作’”一节谈及吴宓: 解放前也有思想工作,那时候不叫思想工作,叫“劝劝”。吴雨僧先生有一时期在报纸上发表了他的爱情诗,其中有“吴宓苦爱毛彦文,九州四海共惊闻”。有一个饭团的同事觉得这很不对头,要我去劝劝他。我不知道为什么要我去,现在想来,更不知道我为什么就去了。我对他说:“你的诗如何我们不懂。但是,内容是你的爱情,并涉及毛彦文,这就不是公开发表
探讨现代旧体诗人如何看待新诗是一件饶有趣味的事,其态度往往比较隐晦,甚至自相矛盾。而钱仲联对新诗的看法却较为鲜明,他基本上认为当时的新诗不足以成为中国诗未来的出路。他在1926年4月《学衡》第五十二期发表《近代诗评》,历数自晚清至五四时期的名家,论其特点与短长。谈到新诗时,批评其“下至揉杂俗腔,标榜新派,《尝试》《草儿》之集,《女神》《湖畔》之编,僭据诗坛,见悦市贾,斯更等诸曹郐,略予攻弹”。他在
钱锺书《赴鄂道中》其二 在三联书店出版的由钱锺书自定的《槐聚诗存》中,1957年仅存《赴鄂道中》七绝五首,这组诗因作于作者自北京往武汉看望父亲的路上而得名,其中第二首有小注云“《宋诗选注》脱稿付印”,这是作者向我们提供的有关《宋诗选注》写作情况的一手材料。这首诗原文如下: 晨书暝写细评论,诗律伤严敢市恩。 碧海掣鲸闲此手,祗教疏凿别清浑。 第一句“晨书暝写细评论”写选注宋诗的过程,用三十年
陈家琪,教授,著名哲学家,曾担任同济大学哲学系主任及人文学院学术委员会主任,是中国影响力最大的西方哲学学者之一,已出版《愿作如是观》《三十年间有与无》《话语的真相》《人生天地间》《持存记忆》等。 陈宣良,旅法学者,著名哲学家,萨特《存在与虚无》的中文译者,长期从事西方哲学和哲学史研究,关注中西文明对比,已出版《中国文明的本质》《法国本体论哲学的演进》等。 芦苇,原名张焰,作家,文艺评论家,出版
2013年7月20日,我到美国西雅图看望读书的儿子。正值盛夏,西雅图的天气有点阴沉,气温很低,早晨起来居然颇有凉意,仿佛我们国内的深秋。西雅图的天气呈现两极化的现象。夏天是旱季,雨量很少,晴空万里,看不到一丝云彩,地上的草也开始变得枯黄。冬天是雨季,因为雨量丰沛,草坪反而显得碧绿碧绿的。然而每次下雨的时间又不会太长,往往一阵雨过去,天空便呈现湛蓝的色彩,仿佛童话世界。冬季云层丰富,站在傍晚的海边,
龚业雅,女,湘潭人,生卒不详,约为1902年至1971年,已经湮没在历史尘埃之中,随着岁月流逝被遗忘。然而,她催生了刘梦苇、梁实秋的诗歌和美文,成就了吴景超的学术和事业。故纸堆里偶见只言片语,让她重新被关注被找寻被怀念。 刘梦苇,原名刘国钧,湖南安乡人,著名新月派诗人,被誉为“新诗形式运动的总先锋”。大约1923年,刘梦苇从湖南省立第一师范学校毕业,漂泊在南京、上海、北京等地,1926年9月因肺
1949年秋,刚刚破晓的湘江渡口三只白帆船缓缓靠岸,船是安化蓝田镇(今属湖南省涟源市)来的,行驶了一天一夜。船工从舱面上扯下印花蓝布,里面整整齐齐堆放着四百多箱书,都用防水牛皮纸小心翼翼地裹着。从船上下来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,他环顾了一遍熙熙攘攘的渡口,又望向远处岳麓山上的湖南大学,眼中带着热切,他要将五十年积聚的八万册书全部捐献给湖南大学图书馆。 这位老人叫陈浴新(又名陈裕新),1890年10月
华罗庚先生于1910年11月12日出生在江苏金坛一个贫寒的家庭,初中毕业后,他因家境贫苦而辍学,后又不幸患上伤寒导致左腿残疾。然而他身残志坚,在逆境中仍不坠青云之志,秉持着报效祖国、服务社会、一心为民的坚定信念,顽强拼搏,自学成才,最终成为当代杰出数学家。华罗庚先生是我国解析数论、典型群、矩阵几何学、自守函数论与多复变函数论等多个研究领域的创始人与开拓者。他在数论、矩阵几何学等诸多领域取得了卓越成
1989年,流沙河声称自己不再写新诗,且不喜欢被人称为“诗人“,说称“成都文人”合适一些,转而弄文史、翻类书笔记、典籍系列。他以现代人的思维和视角写出《庄子现代版》《庄子闲吹》《流沙河短文》《书鱼知小》《诗经现场》《再说龙及其他》等系列散文作品,得到一致好评。 流沙河读书博杂,腹笥丰富。正如他给别人的题词“纸上烟云,胸中臆象”,我以为恰好印证了他自身的知识储备和创作状态,简直就是“夫子自道”。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