近些年,小镇青年成为了一个热词。我过去一段时期的写作也被贴上了这样的一个标签,这自然为我的文学之路带来了一定的便利。先不说我那批小说写得如何,由此,我接受了不少的媒体采访,也假模假式回答着围绕“小镇青年”的问题。总之,这让我在一众同龄的写作者里有了点名气。 十余年过去,当初我笔下的那些小镇青年(包括我在内),眼看也快四十岁了。世界卫生组织重新界定的年龄分段标准,44岁以下被定义为青年人,45岁至
以往的清晨,秦三婶起床后双手从额头向后拢拢头发再干搓几把脸,就去和鸡食。一瓢麦麸,半瓢青菜末,三分之一瓢玉米面,四分之一瓢豆腐渣,用滚开的水边冲边搅拌,很快,分层的金银翠沙四色就充分地混合,金含翠,翠缀银,金银配,沙嵌金,热气腾腾清香芬芳的半玫红塑料桶。秦三婶把它们搅拌到抓则成团,张则松散,才满意地表扬自己:这饭,人也吃得呢。秦三婶这样说着,脑子里就显出六十年前吃谷糠红薯根树皮的日子,她用铁勺子哐
昔者共工与颛顼争为帝,怒而触不周之山,天柱折,地维绝,天倾西北,故日月星辰移焉;地不满东南,故水潦尘埃归焉。(《淮南子·天文训》) 一 斗篷是突然流行起来的。至于为什么会流行,应该跟火星贵族崇尚飘逸的审美有关。如果在火星上,能够衣袂飘飘,那表明斗篷的主人居住条件令人羡慕,氧气配比和重力调节完全模拟了地球原始环境。但几乎可以肯定,这种审美传递到地球并重新流行起来,也就是近几年的事。 “穿上斗篷
昨天夜里,我养了五年的狗自杀了。 我们县有一条街以卖狗肉闻名。五年前一个夏天的早晨,我就是在那里从一个狗贩子手中买下它的。当时它还年幼,浑身脏兮兮的,蹲在几只待宰的大狗中间。几只大狗已感知到自己的命运,发抖,哀嚎,甚至呕吐,唯独它毫无反应。我问贩狗人,这么小的也不放过吗?那人说,狗主人养不下去了,也没有别人愿意收养,所以卖给了他。我看它虽然偏瘦,但毛色正常,眼神也还清澈,不像患有疾病,于是向那人
好像是,发生于顺安工地的失窃事件,本来没什么意思,后来逐渐变得有些意思;有了意思,说起来就更有意思了。 昨天夜里,工地上一大堆准备搭建钻机平台的价值两万多元的上等枕木,像是突然长出双脚,消失得无影无踪。 从现场留下的痕迹来分析,窃贼至少有两人——内外勾结,将一个小墙洞撬掉砖头,扩大为窗户一般的口子,把木头一块一块传递出去的。似乎,这是一个墙倒众人推的信号。不过,顺安工程之墙尚未倒塌,只是有点儿
盛夏的夕阳,迟迟不肯落山,山那边,余霞渐暗。江边县县长马自为提着公文包,独自走在大街上,他鼓鼓敦敦的个子,投影在水泥地上,像一枚保龄球。 回到家,一进门,便见客厅里摆了把崭新的安乐椅,长约两米,座子用实木做成,上面放一块海绵内胆的皮坐垫。马自为放下公文包,往上一躺,背靠着略有弧度的靠背,伸长两腿,眯着眼问老婆:“玉兰,这是女儿买来的吧?是不是见我退位了,送给我安享晚年?” “想得美吧,你女儿有
一 现在想来,许多年前做那个梦,绝非偶然。 那些软体幼虫,像唐小榆小学时旱厕粪池里重重叠叠的胖蛆,它们如咬着河马腐肉的鳄鱼,不停翻滚的蠕动声似风过竹林,沙沙,不绝于耳。唐小榆凝视它们在心上爬来爬去,因为恶心与恐惧而全身战栗。时间似困于潭中的水流,互相推搡,回旋,不得出路。他是自己,又俨然旁观者,漠然看着下半身被啃噬一空。 此后,这个虐心的梦时不时会在漆黑的夜里造访他。 其实才两年未还乡,情